※注意事项同前篇,之后无特殊情况不再赘述请自行……
※本章中间的推理部分不看也可以(×
※还是看看比较好……
1.1 幕间:信
这是梦境。
虽然明白,但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从梦中醒来,梦中的自己仿佛并非自己,不受自己意识支配地径自行走在昏暗的空间里。身上单薄的衣料被某种厚重的液体浸透,随着走动的步伐沿着衣摆袖口滴落了一路,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足上可以见到纵横交错着的伤痕。
没有疼痛,因为这是梦所以也是当然;没有声音,但却无法分辨是原本就四下静谧还是只是自己无法听见而已。
面前立着一扇孤零零的门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于是便向着那门扉走了过去,结果,门内站着一个少年,长度及地的银白长发浸染了鲜红,他的脸上挂着没有任何情绪的单纯微笑,站在满地残肢与血污之中。
那是——门扉?
不,是镜子。
初春的清晨还有着微薄的寒意,浸在水中的指尖冷得发疼,天草四郎朝泛红的十指呵了口气,提起水桶将其中的清水倒入水壶之中。斜洒而下的阳光没什么温度,但还是在喷洒而出的细密水雾中散出虹彩,给晨间添了一分除了鸟儿啁啾之外的乐趣。
“天草,早上好。”
听到这活力十足的问候声,银发的少年回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院子的围栏上坐了一个粉色衣装的少女,见天草看向她,少女抬起手来用力挥了几下,接着就整个人从围栏上跃下落入了院中,落地轻盈,全然感受不到重量的存在。
“早安,藤丸。”
“都说了叫我立香啊,藤丸什么的不是会分不清究竟是在叫谁吗?”
关于这个,叫立香也是同样的吧。天草四郎这么想到,但面对面前在脸上堆起不满的少女,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今天也很早呢,爱德蒙呢?”
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垂到地面的裙摆就这么在院中盆景前蹲了下来,天草继续给摆放得没什么章法的花木浇着水,回她道:“老师的话,今天没什么特别的预定所以我没有去叫他,不知道早饭前他能不能起来呢。”
立香轻笑了两声,站起身来。
“天草来到这里也有一年了啊,看起来已经完全习惯了的样子。”
“是这样的吗……”银发的少年停下手里的事,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态,“已经一年了啊,回想起来就像是不久前的事一样。”
“正所谓时光飞逝吧。”那个少女往一侧倾着身,竖起食指以顽皮的表情说了这么一句,少年笑着附和“说的是呢”,接着他将水壶放回到原处看向少女,说:“那么,我该继续去准备早饭了,您呢?”
藤丸立香嘿嘿一笑,问:“可以参观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没什么有趣的哦。”
“开玩笑的啦,”那个少女又挥了挥手,“我也该回去看家了,加油哦助手君。”
银发的少年微微低头道了句“再见”,抬头却见那个少女走向围栏,然后提起了行灯袴的下摆,犹豫了一下,他放弃了提醒对方从后门离开这个选项,当做没看见地转身走回了屋内。
爱德蒙·唐泰斯醒来时正好从二层的玻璃窗里看到楼下院中天草四郎放下水壶的动作,他把烟叶放进烟斗将之点燃,却又搁置一旁,侧身倚在窗边欣赏起后院中的春色来。院子里那个银发的少年看着院中某处,似乎正在和某人交谈的样子,但从爱德蒙的角度看过去,能见到的就只有那个少年一人。
就这么走神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听到前一刻还在视野中的那个人的声音由楼下接近了过来:“老师,您起来了吗?”
还不待他应答,那个少年便出现在了门边视线可及的距离里。
“早安,”天草四郎姿态端正地问候,紧接着以无奈的表情看向他手中正腾起袅袅轻烟的烟斗,“既然都起来了就请去洗脸换装,还有,请不要从一大早就开始吸烟。”
“嗯。”随意地应了声,爱德蒙将拿着烟斗的手向后方藏了些,不料这个动作反而惹得对方认真起来的样子,天草挑着眉,眼看就要对他一通说教似的,可不巧,就在此时楼下玄关处响起了敲门声。
“诶?来了——”
天草四郎转头对着楼下应了声,又转回这宅子主人的方向,略提高了声音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请不要从一大早就开始吸烟哦。”
然后他便匆匆下楼去了。
“我知道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起来了的呢。爱德蒙漫不经心答话的同时想着这个问题,接着将烟斗送至唇边吸了一口。
这样啊,是因为烟草的气味吗。
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爱德蒙吐出烟雾,笑了一下。
来到楼下,天草四郎在玄关打开正门,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张难以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的平凡面孔。
“是秋野先生啊,早上好。”
门外站着的是在事务所对面经营着旅店的男人秋野拓真,银发的少年先行问候之后又仔细看了面前之人的脸,因为对方模样实在异于往常,他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了吗?您看起来相当疲劳的样子。”
“是吗?”那个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后脑,深深叹气,“其实,最近旅店里入住了一个奇怪的外国人,名字好像是叫埃里什么的,该说什么好呢……实在是让人不知该怎么应付。”
“这还真是……”辛苦您了。但天草顿了一下,没有说出话的后半,“那么,您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要找老师的话他现在在家。”
“不,不必了,是这个。”
秋野一面回了侧身让开通路示意可以入内的少年,一面递出了手里的一个方形盒子。
“昨天你们不是出门了吗,那个时候邻居君把这个寄存在我那儿了,说是要出门几天所以不便亲自来交给你们。”
“哎呀,藤丸吗?劳烦您特地送来,真是十分感谢。”天草双手接过旅店老板递来的盒子。从包装纸上的图样看来,内容物大概是某种糖果。是亲戚又寄来了礼物吧。他将改日得登门道谢这件事写进了心底。
“对了,还有这个,”面前的人又递出了另一个物件,“来的时候在门口信箱上夹着这个,因为看起来快要掉下来了于是就擅自拿来了。”
接过的同时,天草四郎低头看了一眼被递送过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纯白色、没有任何讯息书于其上的信封。
“怎么样,老师?”
天草四郎把咖啡从托盘中端出轻轻放到了书桌上,然后将托盘放下站到了坐在书桌后的侦探的身侧,向他举在眼前的纸张上看去。
C ejkw yktn poinoq.
封在信封中的只有一张普通的稿纸,而其上只写着这么一行意义不明的字母,除此之外既没有注解也没有署名。
“毫无疑问是通过某种方式加密之后的文句……没什么,既然特地把这种东西放进邮箱,必然不会是故意让人解不开的恶作剧。”侦探说着,将不知谁人送来的纸张放下,动作优雅地抬起助手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那份特别的醇厚香气与这书房之中散不去的烟草味道混杂交融,汇成了春日里渐近正午的一种暖意。
银发的少年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将那串字母抄写了下来,以笔尾轻点着下唇表露出困惑。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一头雾水啊。”
爱德蒙放下咖啡杯,将座椅一转面向身侧的少年,斜倚在椅子的扶手上,颇愉快地笑了起来。
“首先来猜测一下吧,四郎,你会英语吗?”
“啊,是的。”
虽然不知对方这么问的用意,但少年姑且还是点头应了话。
“那么就试想一下,如果这是你要对我说的一句话,其中最可能出现的单词是什么?”
天草看了手中笔记上的句子句式,又看向似乎并不打算提示的侦探,来回这么看了几遍,试探着答道:“大概是……I和your吗?”
“没错,”爱德蒙以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侧目瞥了一眼书桌上的那封信件,“这样推测的话,这句话就是——”
I xxxx your xxxxxx.
他提笔在一张资料的背面这么写到。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个密码中的C=I、Y=Y、K=O、T=U、N=R,是这样的吧。”
天草一面说着,一面将这些在笔记中记下,顺便在一旁默写了完整的字母表。
“但是,只凭这些还是无法推断出最重要的另外两个词啊……”
那个侦探笑了一声,将笔放回桌上。
“四郎,从y这个字母没有变换这点你能想到什么吗?”
“这个……”银发的少年偏头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认输,“抱歉,我不知道。”
“简易替换密码,通常来说是把一个词作为解密的‘钥匙’写在字母表的最前面,然后在其后补全去除组成‘钥匙’的字母之后的字母表,当然,‘钥匙’的词组中若是存在重复的字母的话只留其一,这样得到同样是二十六个字母但顺序打乱的加密用混合表,加密时只需要将明文字母替换为乱序的混合表中同一顺序位置的那个字母即可。”
说着,侦探故意停顿了一下,待面前的少年点了点头,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这种密码有一个缺点,字母表中的最后几个字母作为‘钥匙’被使用的频率不高,往往会被留下未经替换,虽然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不过这次的这个……显然并未处理呢。”
“也就是说,这个正是使用了这种加密方法的密码是吗,唔……然后呢?”
被这么问到,对方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得意表情。这个人,有时候真是意外的孩子气,天草暗自微笑了一下,这么想到。
“Y=Y,而K=O到N=R,这之间原本的字母表与混合表上的字母顺序相对来看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字母表的O到R之间不存在替换,这样一来,要出现Y=Y这个结果,那么R到Y之间,即S、T、U、V、W、X之中一定有一个字母被替换了。”
“嗯嗯。”天草四郎一边点头一边写下了爱德蒙话中的重点。
“接下来又是推测的环节了,就先假设S、T、U这三个字母中没有替换吧,这么一来就会变成O=S、P=T、Q=U这种状态,这些都正好是密码最后一个单词中出现的字母吧?”
“原来如此。”
银发的少年按照侦探所言对密码最后一节poinoq进行了替换,但还没写完整个词便怔住了。
爱德蒙·唐泰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哈哈笑了起来:“如何,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单词吧?”
“真是的,请不要故意捉弄我。”天草四郎对他没辙地叹了一声,又看回笔记上,“也就是说,事实与假设相反,S、T、U这三个字母中正好有一个被替换掉了吧?”
“啊,同理,其后的V、W、X都是没有替换的。”爱德蒙接过他的话,从抽屉里取了火柴将烟斗中的烟草引燃,“只不过,到了这一步仍旧还是得不出答案。”
那个少年轻笑了一下。
“我明白的,接下来又要进行假设了对吧?老师想的事我大致也能明白了。”
“哦?你说说看。”
天草四郎清了清嗓子,微笑道:“从这里要开始假设被替换的是S,那么原本应该与S对应的O便是组成‘钥匙’的其中一个字母,即P=S、Q=T,而O一定是通常的字母表中顺序靠前的某个字母对吧,这么一来,poinoq这个密码所对应的就是……”
少年将视线扬起来,开始在记忆中搜索符合这个条件的词汇,但一时间也无法想到,正当他考虑是不是该拿词典过来的时候,爱德蒙·唐泰斯吸了一口烟,在灰白的烟雾中淡淡吐出一个词。
“Secret。”
“嗯?”银发的少年将这个词写下,与方才推断出的条件比对了一番,“确实,secret的话是可能的呢……嗯。”
天草又看了一遍那串加密之后的字母,推测至此,那句话的意义其实也已经十分明确,但那位侦探没有就此表态,反而接着说了下去:“如果用作‘钥匙’的那个词中没有A、B、C、D、E这五个字母的话,加密之后的E便是J、K、L、M、N之中的一个,这么一来ejkw这个词,只可能是know了吧。”
I know your secret.
怎么看都像是恐吓信。
将写在笔记上的推断过程检查了一遍,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部分,说到底,若是推断出错的话,得出的就应该会是另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才对了。他将笔帽盖上,琥珀的瞳色蒙上了担忧的阴影。
“老师,您该不会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吧?”
对方反倒一派轻松地笑着抬眼向他看了过来:“你难道一直以来都以为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吗?”
压下叹气的冲动,天草四郎笑了一下,无奈道:“那倒没有,但还请您不要犯罪,雇主要是被带走的话我会有一点点困扰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回想起早间与邻居少女的对话,转头看向窗外暖意满盈的庭院。
“与老师初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呢。”
爱德蒙未料想他会提到这个,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应了:“是啊,已经一年了。”
“虽然已经事到如今……伤已经没问题了吗,有哪里还会不舒服吗?”
侦探发出夸张的笑声,回道:“还真是‘事到如今’的提问啊,都已经一年了,那点小伤再怎么说也能痊愈了,你还是这样总爱操心一些无所谓的事。”
“什么无所谓啊!”天草四郎咳嗽了一下,别过视线,“毕竟是因为我的……才会变成那样的,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
“是啊是啊,那就请好好负起责任来吧。”
看着对方突然变得恶质的表情,天草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
“我不是已经负起责任来担任老师您的助手了吗,其他的事可没有我的责任哦。”
爱德蒙本还想继续调侃些什么的样子,可话未出口,却突然停住换上了思考的神情。天草四郎虽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但也并未发问,只是默默等着他的解释。结果,侦探不知想了些什么,兀地站起凑近过来,一本正经盯着身为助手的少年看了好一会儿。
“那个、怎么了吗,老师?”
默默对视了一阵子,渐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少年在开口发问的同时从两人之间极接近的距离里退了半步。而就在他退后的同时,那个人突然出手,将他拿在手中的笔记一把夺了过去。
“咦?”
在少年尚在愣神的瞬间里,侦探从打开的笔记本中撕下了方才关于那个密码的推论,然后又将笔记合上递了回来。出乎爱德蒙意料的是,一向以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对什么都显出一副游刃有余样子的那个少年,此刻却露出了少见的慌张表情,用近乎于抢的动作将他递来的笔记拿了回去。
这么一来,突然就产生了兴趣。
“怎么,那里面莫非是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
“没有那种东西!”
绝对有。看着虽然故作镇静可声音全然谈不上冷静的那个少年,侦探暗自得出了结论,然后心怀鬼胎般地笑道:“那么让我看看?”
“不会让您看的,”天草四郎收起笔记,侧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托盘,“我再去给您倒一杯咖啡来。”
这么说完,他转身从书房走了出去。
爱德蒙·唐泰斯没再说什么,他拿起烟斗,将方才撕下的记录放在桌上一摞资料的下面。抬眼看去,少年的背影在烟雾之外有些模糊不清。
说起来似乎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可关于梦的内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算了。爱德蒙将烟斗在烟碟边缘磕了一下,将对那本笔记和已然忘却之梦的好奇心一并收了起来。
这日傍晚,侦探事务所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将来客引至会客室,在桌上放好了招待的茶点,对方道谢之后便毫不拘谨地捧起了茶杯,在品味之前先深深吸入带了热度的茶香。
“可以请教一件事吗,月见里小姐?”
在等待侦探登场的期间,天草四郎决定向客人搭话,来客——月见里艾琪尔应声向他看来,抬手把浅色的短发别至耳后,以那种轻飘飘的声音应答。
“什么事呢?”
虽然对直接询问能否得到答复抱持着疑惑,但少年犹豫了一下,仍旧问了:“您看过佐藤先生的日记吧?”
身着黑色丧服的年轻女性将茶杯送至唇边,抿了一口。
“是的。”
对方意外的坦率,反倒让人措手不及。
“为什么要把日记藏起来呢?”
“因为佐藤先生这么拜托我了,而且并不是要藏起来,他是想以此向已故的妻子谢罪……至少本人是这么对我说的哦。”
“那么,”少年蹙眉显露出几分困惑,“又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警察呢?”
“因为他说谎了,再者说,也并没有人拜托我对此保密呀。”那名女性侧头向天草四郎看去,微微一笑。
“说谎?”
“没错,说谎。”月见里艾琪尔放下茶杯,从面前的碟中捻起一块点心,却不送入口中,只是倾身过去观察了起来似的,“日记中所写的未必就是实话吧,不想看妻子痛苦什么的……他对我坦白了,说那时候其实只是对照顾生病的妻子感到厌烦了而已,你不觉得这种行为不可原谅吗?”
“所以你就杀了他吗?”
对这个突然插进对话之间的声音,会客室中的两人一同转头看向门外,爱德蒙·唐泰斯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站在那里,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他走进房间里在案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月见里先是一怔,随后以手掩口笑了起来:“怎么会,我难道像是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的人吗?”
“当然,我认为非常像,”侦探抬着烟斗吸了一口,“不过,这件事先略过吧,你有何贵干?”
月见里艾琪尔似乎并不在意这可以说是有些无礼的发言,她坐直起来,侧身面向那个男人。
“我有委托,请查清我的姐姐——月见里安濑真正的死因。”
侦探挑着眉,斜下目光看向委托人。
“哦?说说详情吧。”
幕间-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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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是幻觉,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下一章开始篇幅大概会有些长,究竟是全部写完再一起放出来还是分段连载呢,犹豫中……